潇二

苏沐橙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过眼前一大捧还沾着露水的包装精美的玫瑰花：“这花很难得，我很喜欢，王大人有心了。”

王杰希也不说什么。

他们认识很久了，许多时候苏沐橙都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有时兴致好些，面上的神色便好看些，只是这样的时候并不多，王杰希从见到她的第一天开始，就像一个台下的观众，一个人看着她的人生。这样算来，也是很多年了，久到当年的玉玲珑青春不在，自己也成少爷变成了大人。

然而看着她就像一种习惯，就像抽鸦片一样戒不掉。王杰希总想起小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大海，潮起潮落，来来回回，不过如此，只是偶尔一次他搭了夜船，站在甲板上看到了夜风带起的一阵阵波浪，不是海滩上浅浅吻着沙粒的潮汐，那天夜晚的海面漆黑，但是那天夜晚的星星很美。

苏沐橙就像他记忆里的那片大海。

一直都是那样安静的潮起潮落，迎来送往中她连一个假笑都不肯吝惜，只是那次，叶修在那次震惊全上海的游船爆炸中殒命，他终于看到了苏沐橙另外一面，就像那天夜晚伴着星空的大海。

她原来也会哭的。

只是她的眼泪是为别人流的。

面对她时，还是戴着那个僵硬的假面，任何时候见到她，都像是戴着面具在跳舞。

苏沐橙的眼睛掠过他的手，眼睛里带着一点点怀念，嘴上却是淡淡的：“你拿着这个算是什么意思？”

王杰希一字一顿：“嫁给我。”

苏沐橙短促地笑了一声，脸上有了一点点纯真的表情：“那你爱我吗？”

王杰希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苏沐橙见他不答，自顾自说起来：“有很多人，都和你做过一样的事情，送很多东西，看我的每一场表演，包括”，她看了一眼王杰希，“捧着戒指求我去做正房夫人。”

王杰希道：“我知道你不在乎。”

苏沐橙点点头：“毕竟我们也相识多年，最近我的确有些累了，你很会挑时候。”她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只是你不爱我，你或许是喜欢我的脸，或许是我的身份能给你带来名气和征服欲，”苏沐橙摘下一朵玫瑰花，“而我呢，就像这花，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已经被摘下来了，迟早会死”，她盯着王杰希，“我不会爱任何人，也不会再有人爱我。”

王杰希想了想，慢慢回答：“如果我爱你，令你欢喜，我就爱你；如果我爱你，不令你欢喜，那我就不爱你。”

苏沐橙正将拿下的花慢慢放回去，她的动作微微一滞，终究只是说了三个字：“这样啊。”语气带着丝少见的温柔意味。

王杰希收起戒指，将它放在苏沐橙面前的桌子上：“你可以只把这个当作一份礼物。”然后他起身转身离去。

忽然他听到她的声音：“我答应。”

王杰希步子停下来，回头看着她，微微笑起来：“好。”

他本想问一问苏沐橙关于叶修的事情，还有一个更久远的名字，周泽楷，只是此刻他忽然释然。

纵然这个女子曾为他人流泪，他王杰希可以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让她欢喜，他忽然想起他父亲，在喝多了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过一句话：“横刀夺爱并不一定非君子所为。若是有人让你喜欢的姑娘流泪，你就把她抢过来，然后保证不再让她流泪，”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着一点点神往，“横刀夺爱的唯一资本，就是你不会，再让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