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は风だ 自由な风だ

花明月暗笼轻雾【萧平旌的旱地拔葱】

一个约姑娘的故事,一个旱地拔水葱的故事。

我们姑娘是水葱儿没错了,毕竟是曹公拿来形容四小花的词。

花明月暗笼轻雾

萧平旌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近一个时辰了。

“瞧你,好容易回来一趟,还让平旌看那么多书,这下都不肯出来了吧,”蒙浅雪还试着敲了两下门,“平旌,你把自己关里头做什么呢,饭可做好了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萧平章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夫人,压低了声音,“平旌啊,这是红鸾星动。”

“红鸾星动?”蒙浅雪在这方面倒是反应极快,“这是林奚妹妹又有什么事?”

“晚上秦淮河不是有个灯会吗,”萧平章一脸理解,“林姑娘说是答应和他一起去呢。”

“呀,那可太好了,”蒙浅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很快又露出疑惑的神情,“那和他把自己关屋里有什么关系。”

“刚就听秦嬷嬷说平旌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然后就把自己关里面不出来了。”萧平章侧面解释了一下。

蒙浅雪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个傻孩子。”

“关心则乱,我以前见你啊,也是头发要束得整整齐齐,衣服上一丝灰都不想沾上。”萧平章一番话说的蒙浅雪眉开眼笑。

“好歹我也是做大嫂的,总得帮帮忙,”蒙浅雪露出个促狭表情,“平旌,林奚妹妹可说过,最喜欢月白色和莲花纹样。”

“你可别胡说。”萧平章轻轻点了下妻子的额头。

“闺阁之事,自然不打诳语。”蒙浅雪不再催促萧平旌吃饭,倒是施施然拉着萧平章便离开了。

不久,果然看到穿着月白色衣衫的萧平旌匆匆忙忙赶来吃饭,拿筷子的时候还能看见袖口暗色的莲花纹样:“大嫂,你可别骗我。”

“你呀,一件衣裳有什么,表现机灵点才是要紧要紧。”蒙浅雪指了指萧平章,一脸意有所指。

萧平章咳嗽两声:“林姑娘不是一般人物,你坦坦荡荡,以诚待人,她自然明白。”

萧平旌欲盖弥彰地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话:“我对林姑娘光风霁月,尊重得很,只是前些时候答应她要去看几个金陵的好地方,可巧便来了这灯会,也算难得一见,便想带她去看看,”说着还看了萧平章一眼,“也算报答她救了大哥您嘛。”

萧平章与蒙浅雪对视了一下,都是一脸不信,几乎是异口同声:“食不言,寝不语。”

萧平旌也没想到林奚会答应。

毕竟上次他说什么月华如水,被人一句初一就顶了回来。但是那时他不过是想夜探段桐舟,此回倒是真心想领林奚去看看那桨声灯影,秦淮风光,心下倒更是惴惴不安,在济风堂扭股糖似的黏了一天,把秦淮河的风景妙处都说了个遍,旁敲又侧击,才慢吞吞进入主题:“林奚,明晚上秦淮河有个灯会,可以看河灯,又可以看月亮,一年也没有几次,是金陵最有意思的事情呢,特别热闹,特别漂亮,特别……”

埋头于药草之中的林奚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倒让他一时间慌了手脚,准备好的说辞统统忘了,最后也只是吐出了句“特别……特别,好。”

林奚却被他逗笑了,嘴角扬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

萧平旌甚少看她笑,记忆中就一次他自称“寒潭小神龙”的时候,她被这个称呼惹得撑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转瞬即逝,却被他看了个清楚。灿若三春之桃,华若九秋之菊。原本冷冷清清的面容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那弯弯的眉眼像含了天边的明月,那样子让他的心一下子就颤了起来。

就像此刻,他看到她微微的笑,心上又像是有羽毛扫过,痒痒的,柔柔的。心这一动,手脚便不知往哪放,话也不知如何说。

“所以……林奚,你得空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做好了她会说“不去”的打算,连后续的劝说都打好了腹稿,却没想到林奚答得干干脆脆。

她说,好。

萧平旌愣在当场,等林奚都拿起药篮站起身来才反应过来——

她答应了。

如若不是为了顾及在林奚面前的形象,萧平旌很想立刻翻身上瓦,翻几个筋斗。

那天晚上有些冷,月色也平常,弯弯一道,看着倒有些冷意,但秦淮河畔端的是金陵盛景,河上停满画舫,岸边满是行人。

萧平旌护着林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你这灯笼倒很有趣,是哪里买的。”

林奚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拎着个玲珑的兔子灯笼,倒是兴致极好的样子,让一直担心林奚会不习惯这样热闹场合的萧平旌慢慢安下心来,甚至有点惊异她这样的少见的外露的喜悦。

“自己扎的。”她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却隐隐藏了点满足之意。

“没想到你除了会治病,手也这么巧,”他弯下身碰了碰灯笼的兔耳朵,“哪天也给我做个,行不行?”

她不说话,看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那灯笼一直在她手上晃来晃去,萧平旌的眼睛再离不开她举着灯笼的手。

“你小心,这儿人多,”远处的一艘大船灯火通明,还有人在上面吹笛跳舞,在灯火中影影绰绰的,像那蓬莱仙山一般,吸引了无数人聚在一处伸着头看,“林奚,其实今晚上挺冷的,你还穿那么单薄。”

林奚倒是很专心地在看船上的表演,听到这句话才回过头来:“不妨事的。”

这游船表演其实每年都大同小异,萧平旌看得多倒是平平,看林奚极是关注,才跟着她细细看了几眼:“你总是这样,上次也是大冷天风吹着就站在风口上,”他说着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她围上,“哪有我裹着披风,让姑娘家吹着的道理。”

林奚道了声“多谢”,倒也自然地就把披风围在了身上。

游船驶得离岸边更近了些,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就把他们挤了出去,林奚倒也没有继续往前,只是目光一直随着那游船:“娘亲曾经说过,她与爹爹也来过这秦淮灯会,”她声音很轻,“今日一见,果然有趣。”

萧平旌从未听她提起过身世,只依稀知道她是济风堂抚养长大的,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一动,不知是心疼更多,还是惋惜更多。

林奚原本,也应该是生活中这金陵城里被娇宠着长大、见惯这盛景的女孩子吧。

“那时人太多,娘亲看不到,爹爹便抱了她起来……”,她的声音似乎让他见到了那一幕,多年前的一对夫妻,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握着彼此的手,“然后那表演就看得清清楚楚。娘虽有时会有些埋怨,每次说起这件事,却都是笑着的,我经常想这个灯会是什么样子……”她回过头来,也带着笑意,“所以,平旌,谢谢你。”

难怪她会有着那样明显的喜悦,几乎都已经不像是她。这个地方,曾是她的双亲,有过动人往事的地方。

他再说不出话,只是心尖处颤巍巍地疼了一下——长林王府是那样温暖的好地方,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温柔兄长的包容长嫂的爽利都伴随着他,他不知道从幼时开始就记着母亲的只言片语、父亲的模糊身影是什么样的感受。

林奚站在人群后面,手里的兔子灯笼还晃悠悠的,此时的游船的音乐更清晰了些,笛声与鼓点交织,从渺渺茫茫的仙乐变成了喜庆的音乐,人们好热闹想讨个好彩头,凑得更近,愈发拥挤。林奚身量不算高,被密密的人海挡着,有些看不到,便稍稍踮了下脚,柔软的发丝飘起来,从他的手上划过。

就像方才她柔软的声音:“那时人太多,娘亲看不到,爹爹便抱了她起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哪里来的想法,几步走近,一把搂了她便抱了起来。

只想让她好好看看这从小就向往的表演。

而林奚感觉到萧平旌靠近,下意识回身看他,却冷不防被他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了其他。

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安静,时光停驻。

他的手圈着她,只觉得隔着披风,女孩的身体亦是柔软纤细,而那双令他心动的眼睛,带着惊讶,带着愠怒,带着责备,却还有一丝羞赧,一起化作了脸颊泛起的绯红。

萧平旌发誓,他本只想让她看清楚那游船。他身材高大,若是这样举起她,她的目光就可以穿过重重人群,看到她想看到的。

可她忽然一个转身,就这样突然地、翩然地落进他怀里。

他无礼至极,却又觉得这一切美好如斯。

他的手僵住了,被那双眼睛看得不知如何反应,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不久,毕竟那鼓点依旧密集,乐章依旧喜庆,也许却也很久很久了,她被他抱起的时间里,目光流转,一眼万年。

而此时船上的歌声忽然应景了起来,几个女声柔柔唱着:“妾乘油璧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唱得萧平旌的心乱了又乱,手僵了又僵。

“你放我下来。”终究是林奚先反应过来,推了一下他。

萧平旌这才急急忙忙把她放下,只说了“对不起,我本想让你看清些……”,便再不知说什么。即使解释了“想让她看清些”又如何?这本也不是理由——他凭什么、怎么能去随随便便抱她呢?

他看着自己手,似乎还有暖玉温香的触感残留手心,而那个姑娘,却已经转过身去,步履匆匆,一点不像往日般沉稳,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

他连叫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一定恼了。

萧平旌吸了口气,又看了看自己那没忍住冲动的手,举起右手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左手手心,心内沉沉叹了口气。

他甚至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再说多少句对不起,也掩盖不住他自己的内心的声音。

那是冲动,却也是本能的做法。

那一瞬间她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不知是触景生情,亦或是真的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才会在那样流光溢彩的盛景里说起自己父母的往事。早就知道林奚幼年便无父无母,是黎老堂主抚养长大,却没想到她的母亲也曾与她说起过这秦淮风光,多年前的那一对恩爱夫妻,曾在这场灯会下互许心意,她的母亲或许是带着对美好过去的无限神往对她略提了提,却让她惦记至今,让她在许多年后,来到这秦淮河畔,见着这雕梁画栋,都忍不住想起那她从未见过的场景,那逝去已久的双亲。

她一直那么沉稳,那么坚定,似乎世上并没有什么事能撼动她。只有提起父母的时候,她露出的那一点柔软心思,那一点赤子情怀,藏着她的思念,她的向往。她的眼睛如盈盈秋水,顾盼流光,带着些悲伤,也带着些艳羡。

那时她的语气是诱惑,她的眼神是诱惑,她那忽然像孩子似的踮起的脚尖也是诱惑。

明知不可为,他还是受了这诱惑,心向往之,忽然就想重演一下她说的那些——抱起眼前的姑娘,在这拥挤人群中,让她饱览这十里人家,河畔美景。

他应该对她抱歉,为他的唐突,为他的无礼,但是扪心自问的时候,萧平旌知道,他想那样抱起她,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唉……”萧平旌一向乐天性格,什么忧愁都越不过一晚上,如今却是不断叹息。想通这一节后,他只觉得更加无法面对林奚。

若对她遮遮掩掩,说自己不过是一时冲动未过脑子,或许能得到谅解,但是如此不坦诚,又岂是他萧平旌所为。但若直言自己只是想抱抱她,倒是诚实了,却更是会惹她不快,火上浇油,以后她可能都不会再愿意见自己,要是她真的不愿意再搭理自己……

“唉……”又是一声长叹,萧平旌喝了两口酒,眼神都迷迷蒙蒙的,坐在房檐上看着那月亮,只觉得也像林奚难得的笑眼弯弯。

他左思右想,愁肠百结,长吁短叹,却偏偏遗漏了那最关键的一节。

世上的姑娘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想抱抱她。

只因她说起自己父母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往,只因她似乎有些被人群挡住,还是因为……喜欢。

所有少男少女甜蜜的烦恼,或许都由此而来,对着月亮在想她,喝着酒也在想她,欢喜或忧愁都因着她,却意识不到那是喜欢。

这回萧平章与蒙浅雪都心照不宣,看着坐在屋顶对着月亮连连叹气、不停喝酒的萧平旌,倒是彼此对视时都能露出点了然的笑意。

谁不是从那个单纯地只会心动的年纪过来的呢。

萧平章看了眼自己的妻子,蒙浅雪也刚好在看着他:“其实我也是看到飞盏兄那一次握着你的手教你练剑,我才反应过来。”

“那时你也不过十三岁吧。”

“所以说,平旌这方面的本事,”萧平章点了点自己,“可能都被我用光了。”

“美得你吧就。”

于是今天的萧平章与蒙浅雪依旧心心相印,而萧平旌依旧是一个人,夜风中凌乱。

第二日,萧平旌没有去济风堂,老老实实跟着自家大哥看了一天军报。

第三日,萧平旌依旧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甚至在厨房打起了下手。

第四日,萧平旌在济风堂门口看了又看,叹了又叹,终究还是垂着头离开了。

第五日,莺姐抱着个包袱来长林王府拜访,萧平旌躲在一边,悄悄看着——

“这是二公子那日给姑娘穿的衣服,已经洗好了,特来送还,还有这个,”莺姐拿出个小包,“这是姑娘这几日闲暇时做的小玩意,说是送给世子妃赏玩。”

蒙浅雪带着几分好奇打开小包,却是两个花灯的模子,虽是扁平的,却也看得出样子,一只小兔,一只小狗,虽落笔古朴,却也生动有趣。

“这样一叠一拢,就是个灯的样子,拿个杆儿一挑,就能提着去玩了”,莺姐笑吟吟的,“姑娘素日也喜欢做这些,说是感谢世子妃送的点心。”

“妹妹真客气,”蒙浅雪素有少女心性,见了这别致讨喜的花灯哪有不喜欢的,早就立了起来,一边招呼萧平章,“你看林奚妹妹真是心灵手巧,旁人做花灯都只是什么花啊朵的,偏她能想到这样。”

萧平章看了妻子手心的花灯,那小狗眼睛乌溜溜的,吐着舌头,看上去愣头愣脑,他沉吟片刻:“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什么人……”

蒙浅雪听了仔细看了看,也笑起来:“的确,只是一时说不出来。”.

萧平旌再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把那披风花灯一股脑都抱在怀里:“像我,像我,行了吧。”他看着怀中那花灯,小兔的正是她晚上提着的那个,而小狗的……他想着,笑容愈发灿烂,与那憨憨的小狗花灯愈发像了。

看样子林奚不再恼,原谅他了。

而那厢蒙浅雪与萧平章面面相觑,十分同步地扶着额摇了摇头——

“这傻孩子,究竟像了谁,像了谁呢?”

 

FIN

平旌真傻,第一反应居然是林奚不生气了,再多深入想一点啊…………(好了这是我的锅

不知道这个拔葱是不是拔得太唯美了点,其实我还有个很粗糙的梗,等开完年会来写233333

 

纠正:

秦淮河其实唐朝以前都叫“淮水”,不叫秦淮河……

但是淮水这个名字第一总让我想到边境东海非常的没有约会气氛,第二本身我就对秦淮这个地方有特殊的执念,我觉得晚上的十里秦淮确是个浪漫又文艺的好地方。

这种时候就终于想起来这剧是架空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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